特朗普政府正加大对国际刑事法院的打击力度,对三个巴勒斯坦人权组织实施新制裁——这三个组织此前要求国际刑事法院,就以色列在加沙地带实施种族灭绝的指控展开调查。
根据周四公布的制裁名单,美国实体被禁止与巴勒斯坦人权中心、阿尔・梅赞人权中心及Al-Haq组织开展业务。
美国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明确要求,银行、网站提供商等第三方团体需在一个月内停止与这些组织的业务往来。
美国国务卿卢比奥在声明中称:“这些实体未经以色列同意,直接参与了(国际刑事法院)对以色列国民的调查、逮捕、拘留或起诉行动。我们反对国际刑事法院的政治化议程、越权行为,以及对美国及其盟友主权的漠视。”
此次制裁的依据,是特朗普今年2月援引紧急权力发布的相关指令。当时特朗普指责国际刑事法院“针对美国及其亲密盟友以色列采取非法且毫无根据的行动”,并宣称任何调查或起诉包括以色列官员在内的“受保护人员”的行为,都对美国国家安全构成“极大威胁”。
值得注意的是,特朗普此前曾多次动用紧急状态权力规避国会审查,例如对进口商品征收关税、驱逐移民、派遣国民警卫队进入美国城市等。
除上述三个巴勒斯坦组织外,美国政府还对国际刑事法院首席检察官卡里姆・汗、其两名副手、六名法官,以及联合国巴勒斯坦被占领土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弗朗西斯卡・阿尔巴尼斯实施了制裁——阿尔巴尼斯此前曾指出以色列在加沙的行动构成种族灭绝。
国际刑事法院与以色列的矛盾并非首次爆发。今年11月,该法院已对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前国防部长加兰特发出逮捕令,指控二人犯有战争罪和反人类罪;同时也对三名哈马斯指挥官发出逮捕令,不过这三人已被以色列军队击毙。对此,以色列和美国均明确表示不承认国际刑事法院的管辖权。
此次制裁的背后,是持续升级的巴以冲突。以色列当局称,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及其他武装分子对加沙地带周边发动袭击,造成1200人死亡,另有251人被劫持回加沙地带作为人质;此后以色列发动全面战争,目标是消灭加沙地带的哈马斯。
而加沙卫生部的数据显示,自战争爆发以来,以色列的军事行动已夷平加沙大部分地区,几乎所有居民被迫流离失所,死亡人数超过6.4万——据信其中大多数是平民,不过卫生部未对平民与战斗人员进行区分。
事实上,以色列对巴勒斯坦人权组织的打压早有先例。2021年10月,以色列国防部曾对六个与国际刑事法院有合作的巴勒斯坦组织实施制裁,并要求美国及多个欧洲国家将这些组织列入各自的国家制裁名单,但这一努力最终未能成功。
此次制裁一经公布,便引发国际社会对国际准则及人权领域的担忧。法律学者普遍警告,美国的制裁不仅威胁国际准则,还可能损害其长期标榜的“人权捍卫者”形象。
华盛顿制裁法律中心首席律师穆罕默德・法什内沙尼指出:“制裁的目的是追究犯罪者的责任,或惩罚那些违反美国外交政策和国家安全利益的人,而非压制那些记录人权暴行的人。”
从实际影响来看,制裁首先直接冲击巴勒斯坦人权组织的运作。纽约宪法权利中心律师布拉德・帕克将此次制裁描述为“一种玩世不恭的尝试,旨在惩罚那些在美国支持的以色列针对巴勒斯坦人民进行种族灭绝的高峰时期,带头追究责任的倡导者”。
他进一步解释,如今巴勒斯坦领导的组织可能难以支付员工工资或筹集资金,员工还可能面临民事和刑事处罚,“一切都可能陷入停顿,这是一场报复性袭击,旨在制造生存问题”。
更严重的是,制裁可能产生“连锁反应”,波及整个人权领域。艾米丽・谢弗・奥默-曼分析:“一旦某个组织成为特别指定的实体,那么提供任何支持——无论是物质、技术还是资金——都将成为违法行为,相关方可能面临巨额罚款、撤销美国非营利组织资格,甚至更严重的后果。”这意味着,其他人权组织可能因畏惧制裁,而不敢与巴勒斯坦组织或国际刑事法院合作。
对国际刑事法院而言,制裁也给其调查工作带来阻碍。分析人士指出,若无人权组织协助记录战争罪行,国际刑事法院调查人员可能难以达到起诉嫌疑人的证据门槛。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前美国制裁官员坦言:“这就是我们对军阀和毒贩实施制裁的方式——打击更广泛的网络,让网络核心更难做生意。在这种情况下,核心就是国际刑事法院。”律师布拉德・布鲁克斯-鲁宾此前曾在《新线杂志》撰文称“制裁就像一记当头棒喝,有时候一拳就能让对方改变态度,但通常需要更多行动”,如今这一说法被认为恰能反映美国的意图。
面对制裁带来的风险,巴勒斯坦方面已开始寻求应对。巴勒斯坦公共政策研究所呼吁欧盟立即援引20世纪90年代末制定的《阻断法令》——该法令旨在对抗美国的单边制裁,减轻欧洲各方受到的影响。
Al-Haq组织一位不愿具名的发言人在WhatsApp消息中表示,制裁的影响是“灾难性的”:“这些措施不仅限于巴勒斯坦。通过保护以色列免于追究责任,它们正在破坏国际法律秩序,并损害世界各地严重罪行受害者获得正义的可能性。”截至目前,国际刑事法院发言人尚未对此次制裁作出回应。
值得一提的是,特朗普政府对国际刑事法院的打压并非首次。在其第一个任期内,就曾冻结多名参与调查阿富汗及巴勒斯坦被占领土涉嫌战争罪行的国际刑事法院官员的资产,并实施旅行禁令。
特朗普还在2018年联合国大会上公开宣称:“就美国而言,国际刑事法院没有管辖权、没有合法性、没有权威。”不过,当时的制裁后来被拜登政府推翻。